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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(第1页)

城西的老桥咖啡馆,秋雨绵绵。我到时,周秘书已经坐在窗边。

他看起来比从前苍老了十岁不止,一身昂贵的西装皱得像揉烂的草稿纸,曾经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见了白霜。

见我坐下,他没绕圈子,直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东西推到我面前。

那是一只泛黄的塑料药盒,廉价,陈旧,标签上的字迹已经模糊。

“这是沈总五年前开始服用的情绪稳定剂。”

他的声音沙哑,如同钝刀磨过坚硬的木头:“剂量逐年减少,因为你在他身边。”我的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了,呼吸一滞。

周秘书抬头看我,眼神里是混杂着愧疚和疲惫的怜悯:“他不是不知道你在替他扛痛,他是故意停药的。”

“医生记录显示,他说,‘我有活体镇定剂,不需要化学的’。”

活体镇定剂。

我死死盯着那个药盒,脑子里嗡的一声。

那些他总在深夜惊醒,死死掐住我手腕,嘴里反复念着“别走”的夜晚,一幕幕闪回。

我曾以为那是深爱与恐惧,原来不是怕失去我,是怕失去他的药。

我抬起眼,声音冷得像冰:“你为什么现在才说?”

他露出一抹惨淡的苦笑:“因为我也是共谋。我帮他删过你以各种理由提交的病假条,压下过你那份显示重度焦虑的体检报告,甚至”

他顿了顿,声音更低,“替你签过一份‘自愿捐赠知情书’的假名字。”

他从包里又拿出一个u盘,一起推给我:“这里面是原始的监控录像和签字笔迹比对。”

“温小姐,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,我只是想告诉你,真正疯的,是我们这群人,一起把他当神一样供着,才让你活成了祭品。”

“所以,在你问我要那份审计报告时,我根本说不出拒绝的理由。”

我收下u盘,没说谢谢,也没说宽恕。

走出咖啡馆时,雨竟然停了。

我拨通了赵明远的电话:“上次你说的那个专题纪录片,我愿意出镜。但有一个条件,必须把这段关于药盒的视频原封不动地放进去。”

挂断电话,我抬头望向雨后初晴的天空,仿佛又听见拉吉夫在雪山上对我说:“记住,你活着,不是为了证明别人错了。”

我低头,看着自己空空的手。

那些年里,我这双手接过药,打过针,拥抱过一个伪装的爱人。

如今,它将用来收回我的一切。

一件一件,亲手收回,然后再一件一件,亲手焚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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