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深深的绝望着。从沈之幸死后开始,他一直将自己封闭在对生活和情感的绝望之中,因为不希望失望,所以宁愿筑起高墙,将自己与世隔绝,因为不希望孤独,所以宁愿习惯孤独,让自己无所畏惧。
可是现在,眼前这个女人却打破了他的面具,侵入了他的内心,再一次占据了他的生命。他不知道该怎么办,惶恐而无措,又生怕这样不堪的自己会让她受到伤害,甚至说,他已经伤害到了她。
是他的不自信,和他的不信任。
在听到沈之幸和她的对话时,他终于动摇了决心,认为她心底想着的其实是程思佑,虽然动摇只是一瞬之间,他也觉得自己对不起她。
况且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,对于她来说,要她用后半生的幸福来陪伴一个病入膏肓的男人,很不公平。但因为他的自私,她被强行束缚了。虽然他现在后悔了,非常的后悔。
……
“怎么不说话了?“歌云见李顾聿忽然低下头去,一言不发,不由看向了他,神色婉转。
许久,她才发现他的身子在强忍之下还是不住的轻轻抖动了起来,埋在阴影中的消尖脸庞,似乎有晶莹的泪水涌出。
她心中一沉。
“你哭了?”
李顾聿淡淡的沉声:“没有。”
声音沙哑的让人心疼。
歌云艰难的抬手去摸他的脸,他想要避闪,可是又怕自己一动会牵扯到歌云的身子,引起她的疼痛,便老老实实的任由她摸了上来。
歌云感到手中一片潮湿,心里的苦楚泛起,低低道,“我现在已经没事了,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?怎么一向不可一世的李总大校长,竟然跟女孩子一样爱哭鼻子吗?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没有别的,还是重复的回答。李顾聿的声音不带任何颤抖,却干涩的生疼。
“我做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,你没有对不起我。而且,我觉得,真的很幸福……”歌云低低的说道,”虽然我之前赌气,生你的气,还计较你和沈之幸的过去,但其实,我相信你……“
歌云清淡的话音重重落在了李顾聿的心上。
他一惊,嘴角抽动了一下,才抬头一下看住了歌云。乌深的眸子噙满了一汪水泉,浓重的黑眼袋在此刻加重了李顾聿的沧桑和老态。让本来看上去年轻沉稳的男人,一下子老态了好几倍。
歌云摸住李顾聿骨骼突出的脸颊,“我只是无论如何都想要待在你的身边,我不希望你对我有任何的内疚感……这只是我的心愿,是我觉得甘之如饴的心愿,即便你觉得是对我的亏欠,我也非常的开心……”
“不管你心里有谁,我心里只有你,我爱你,我是为了我自己才要留在你的身边,所以不管你今后会怎么样,我都……”
歌云说着说着,眼泪却突然流了下来。
声音被一个热烫的吻挡了下去,李顾聿头一低,猝不及防便吮住了歌云的双唇,咸咸的泪水交缠着柔软的唇瓣,从两人的口齿间淌过,入了喉,入了心,入了肺腑肠脏……
半晌,歌云忽然皱了一下眉头。
李顾聿连忙小心翼翼的将她松开,揽在怀中,仔细瞧着她苍白的脸道,“怎么了?哪里痛?我去叫医生来……”
“不用。只是一点点痛而已。”歌云吃力的说着,嘴唇用力的抿紧。
手不自觉的抚上腹部的伤口,确实,伤口一阵一阵的传来令她止不住颤抖的痛楚。因为药物的关系,还有一些发冷。
她静静的呼吸着,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痛苦,免得身边的人担心,可是李顾聿却瞧得仔细,她的脸上分明都是冷汗,神情也很狼狈,明显是痛的厉害。
念及此处,他便又露出几分内疚,“如果不是因为,你不会受这样的罪。我也该痛,替你痛!”说着,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,突然用力的打了自己腹部一拳!
李顾聿虽然无力,可是这一拳却含着恨意拼尽了权利,所以下得极恨,一拳打在肚腹上,让他瞬时变得痛的满头冷汗,脸色苍白,忍不住闷哼了一声。
“你干什么!”歌云一惊,连忙抓住李顾聿的手,“你干嘛打自己!”
“我不能替你痛,这样……我可以陪着你痛……”
李顾聿声色恳切,但是眉头却是紧锁,他的忍耐力肯定比歌云要强得多,这样子想必是极其痛苦了。
比她要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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