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来来,都瞅真亮儿的,这就叫粘糰子!”陈志文捏著蘑菇梗,小心地把它翻了个个儿,“仔细看它伞盖底下,不是一片一片的,是密密麻麻跟海绵似的小眼儿。”
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那层菌褶,继续说道:“都给俺记住了啊,咱就找这种啊,伞盖黏糊糊、杆儿上光溜没圈圈、底下带小孔的。”
“要是碰上那顏色贼拉艷的,或者伞盖底下是片片、杆儿上套个圈圈的,就不用管它,那样的十有八九有毒,沾都別沾!”
他抬起头,目光从弟弟妹妹脸上一一扫过,语气格外郑重:“最要紧一条,拿不准的,寧可扔那儿不要,也绝不能瞎往筐里划拉!听见没?”
“听见啦!”几个小脑袋瓜使劲点著,脆生生地应道。
“那就出发吧。”
几个孩子得了令,立马撒欢儿地蹽开了。
陈志文自己也弯下腰,一边拿小棍拨拉著厚厚的松针,一边哼起了从前世听来的《千年等一回,调儿还是那个调儿,词儿却全跑到了吃食上:
“哈啊哈哈啊哈!
西湖美芹,山药甜吶!
春芋入酒,溜乳燕吶!
有圆千鲤来相烩,无圆燉面手揽钳。十年修得同涮肚!
百年修得共抻面!
若是呛呀醃呀有灶哇!
白薯通心菜眼前!
若是呛呀醃呀有灶哇!
白薯通心菜眼前!
辣辣辣辣辣辣辣辣辣辣辣辣辣辣辣辣辣辣”
他这头哼著不著调的小曲,手里头可一点没閒著。见到一个,就猫腰伸手,指甲在根上一掐,利索地丟进挎著的柳条筐里。
正找得起劲,那头就听见陈兰扯著嗓子喊:
“大哥!大哥!你快来瞅瞅,这个是不是?杆儿挺粗实,就是伞盖不怎么粘!”
“哥!这个底下也是小眼儿,但顏色好像深点儿,你敢保准是粘糰子不?”
陈志文直腰起身,循著声儿走了过去,“这个不是,別要了,扔远远的。”说完他还拿起根小棍子將那个蘑菇给捣烂了。
正忙著,老五陈芳叫道:“大哥,你快来看,这是啥玩意儿啊!”
陈志文凑过去一瞅,乐了:“瞅你嚇內样,夜猫子吃剩的耗子骨头,有啥怕的?”
“哎呀妈呀,膈应人……”陈芳赶紧把树枝扔了,拍拍手跑开,继续去找她的蘑菇了。
日头眼瞅著就往西边山尖尖上溜达了,林子里光景也暗了下来。陈志文掂量了下柳条筐,里头粘糰子差不多有了半筐了,便直起腰,扯开嗓子喊了一圈:“收拾收拾,家走嘍!”
没一会儿,老三志彬、老四陈兰和老五陈芳就都挎著小筐从不同方向钻了出来。陈志文一数,发现少了老二志武。
“瞅见你二哥没?”他问弟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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