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就绪,“晚来”陶艺工作室在一个晴朗的周末,悄无声息地开业了。
这天下午,阳光正好,门口的风铃“叮铃”一声轻响。
我头也没抬,习惯性地说了句:“您好,随便看看。”
脚步声在店内停顿了片刻,然后,慢慢地朝我的方向走过来。
是许净尘。
他看上去,就像一个在路上奔波了很久的、潦倒的旅人。
和我之前在餐厅见到的那个,意气风发地给女儿过生日的“好爸爸”许净尘,判若两人。
他眼圈发红,直勾勾地看着我,嘴唇翕动,似乎想说什么。
我静静地与他对视了两秒,然后,露出了一个标准的、属于店主对顾客的微笑。
“先生,是想自己体验一下拉坯,还是看看成品?”
我的声音平静、礼貌,甚至带着一丝职业性的热情。
许净尘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他大概预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,我可能会哭,会骂,会歇斯底里地质问他。
但他一定没想过,我会这么平静。
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声音沙哑得厉害:“晚晚……”
“先生您贵姓?”我微笑着打断他,顺手拿起桌上的价目表,“我们这里有体验套餐,也可以定制作品,您看……”
许净尘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。
他狼狈地移开视线,在店里局促地踱步。
“这个……这个怎么卖?”他指着杯子。
我旁边的周琪实在看不下去了,刚想开口,被我一个眼神制止。
我走过去,将那个杯子拿下来,放在他手里。
“这个不卖,瑕疵品。”
“我……我就要这个!”他像是怕我抢走一样,将杯子紧紧攥在手里,“多少钱我都买!”
我看着他,忽然觉得有些好笑。
“行吧,”我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包装盒,“看您这么喜欢,三百八,扫这里付款。”
许净尘猛地抬头,眼里写满震惊。
周琪在旁边差点笑出声。三百八,亏我说得出口,这破杯子成本都不到三块八。
他嘴唇哆嗦着,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,掏出手机,手指颤抖地点开付款码。
我利落地将杯子包好,递给他,公式化地开口:“谢谢惠顾,慢走。”
他提着那个小小的纸盒,站在原地。
他就那么站了好一会儿,像个多余的摆设。
最终,他捏紧了手里的纸盒,低着头,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出了“晚来”。
风铃再次响起,清脆悦耳。
周琪凑过来,压低声音,语气里满是解气:“活该!你看他那穷酸样,三百八都把他心疼坏了!还想来找你?他配吗?”
我拿起一块湿布,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许净尘碰过的地方,淡淡道:“一只苍蝇而已,赶走就行了。”
我以为结束了,没想他又来了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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