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今天去晚了菜市场里好的都让人挑走了,就剩下这些烂叶子。”
她声音里带着哭腔:“我知道不好吃,跟以前没法比,可我我真的尽力了。”
她说着,手里的筷子无意识地一下下戳着碗里那个又干又硬的二合面馒头。
眼泪终于没忍住,一颗颗砸在桌上。
“以前你从来不会为这点小事跟我甩脸子,霆哥,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?我的钱不是都给你了么,我知道你最近为了我的事在外面跑,我也想给你做顿好的,可我我身上一分钱都掏不出来了。”
她这一哭一说,每个字都跟针似的,扎在林鹤霆的心口上。
可那不是疼,是让他胸口那团气堵得更死,没处发泄,一个劲儿地往上冲,冲得他两边的太阳穴一鼓一鼓地跳着疼。
他恨的不是她,他恨的是这活见鬼的日子!
“我没怪你,我就是吃不惯。”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,声调硬得能在地上砸出个坑。
吃不惯,这三个字,一笔一画都磨成了尖针,直往陈嫣嫣的心窝子里扎。
她就吃得惯?她心里一阵冷笑,想当初林鹤霆什么好吃的都给她,有周玉白那个蠢货在乡下当牛做马,玩了命地送钱送好吃的,他们俩哪顿饭桌上缺过荤腥?
偏偏周玉白那个蠢货脱离他们的掌控,现在他们整天吃得东西根本都是难以下咽,实在是饿得不行才吃上几口,陈嫣嫣实在咽不下可她不能表现出来。
她把筷子往桌上轻轻一搁,那声音不大,却足够刺耳。
人跟着站起来,步子轻飘飘地绕到林鹤霆的身后,两条胳膊熟门熟路地搭上他的脖子,脸蛋径直贴上他那身洗得发硬的军装。
“霆哥,你别气了,我知道你心里堵得慌。”
她的声音又软又黏,泡在蜜糖里,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他耳朵里钻。
“霆哥,你要是真吃不下,那那咱们出去吃?要不我再跑一趟供销社,买点肉回来,给你炒两个正经菜,我现在手头没有钱,你有吗?”
这话一出口就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,林鹤霆的身子陡然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。
买肉?他拿什么买?
今天在供销社,就为了那点狗屁不值的男人脸面,他眼睁睁看着周玉白那个女人踩着他的头出了风头,现在他兜里比他那张脸刮得都干净。
他恨不得一脚踹翻这张摇摇晃晃的破桌子。
可这念头只转了一瞬,陈嫣嫣那张挂满泪珠子的脸,就在他脑子里来回地晃。
所有到了嘴边的脏话,一下子全堵死在了喉咙眼。
他抬手一把攥住陈嫣嫣还搭在他脖子上的手腕,那力道捏得陈嫣嫣生疼的很。
“嫣嫣,这个月的钱全砸在这房子跟这些破烂上了。”
陈嫣嫣贴在他背上的脸,那点温存的表情瞬间就凝住了。
林鹤霆没胆子回头看她,眼神飘忽着,落在墙角一块剥落的墙皮上,嘴里别扭地往下挤字儿:“现在真没钱了,你先凑合一口,等下个月,下个月发了工资,我头一个就给你买肉。”
没钱了?就为了租这么个鬼地方,买这几件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破烂,就把一个月的饷银全折腾光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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