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打量着被自己收拾得窗明几净的屋子,心里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。
她走进厨房,生火做饭,新买的铁锅架在灶上烧热,倒上油,切好的葱姜“刺啦”一声下了锅,香味立刻就蹿满了整个厨房。
一个红烧肉,一个炒青菜,再焖上一锅白米饭。
饭菜都盛出来,她拿碗罩盖好,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。
天色彻底黑透了,院子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,只有远处部队的熄灯号声,幽幽地飘过来,又散在夜风里。
贺谨行还没回。
周玉白倒也不急,一个人坐在饭桌边上,就着昏黄的灯光,慢条斯理地把今天买东西的票据一张张铺平叠好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院门外头,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每一下都踩得又沉又稳。
周玉白手里的动作一顿,心口那块地方蓦地热了起来,她推开椅子,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去开门。
门闩一拉开,贺谨行那高大的身形就堵在了门口,一股子夜里的凉气混着他身上的风尘味儿扑面而来。
他脸上有藏不住的乏色,可一瞧见周玉白,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,紧绷的东西瞬间就松开了。
“回来了。”周玉白仰头冲他笑,手伸过去,极顺地摘下他手里的军帽。
“嗯,等急了吧?”贺谨行一边换鞋一边往里走,眼睛瞟到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饭菜,心里先是一暖,跟着就泛起一股子歉疚。
“没,我也是刚做好,你先坐,我去给你把菜热热。”周玉白说着就要往厨房去。
“不用,没有凉,这样吃刚刚好。”贺谨行一把拉住她的手腕,力道不重,却不容拒绝。
两人在桌边坐下,周玉白先给他盛了碗冒尖的白米饭。
贺谨行抄起筷子,第一筷子就奔着那碗红烧肉去了,肉块炖得透烂,入口的油香瞬间就化开,一点都不腻,是他最惯吃的那个味儿。
他嚼着肉,眼光落在旁边小口扒饭的周玉白身上,心里有点不是滋味,便开了口:“往后我回来要是晚了,你就先吃,甭等我,队里头事杂,没个准点。”
周玉白咽下嘴里的饭,抬起头,眼睛清亮地望着他,一字一句,说得格外认真:“我想跟你一块儿吃。”
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。
贺谨行嘴里的动作停了,他是个粗人,听不懂也说不出那些弯弯绕绕的话,可这六个字,沉甸甸的,就这么砸进了他心里。
有媳妇真好,在家等他,给他留了灯,做了热饭,媳妇说,想跟他一块儿吃。
这滋味他活了二十多年,头一回尝到。
贺谨行的喉结上下滚了滚,什么话也没说,只是闷头扒了两口饭,然后伸出筷子,夹了满满一筷子青菜,放进了周玉白的碗里。
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,以后天大的事儿也得往后放,得早点回家,陪媳妇吃饭。
陈嫣嫣这边回到家里。
“砰”一声,院门被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砸上,外头那些黏在她背上,又刺又痒的视线总算被隔绝开。
人前那副风吹就倒、泪珠子包在眼里的可怜相,一进院子就碎了个干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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